在最近做一些有关中国外交政策的文献综述的时候，我想到去年出版了三本有关这个主题的书籍，三本都是由美国学者所撰写。这并不感到出奇，因为「中国过度扩张的外交政策」这个论述已经在多个场合频繁出现：支持乌克兰战争、台海危机以及与美国的科技战。那么，让我们比较一下这三本书的论点。
书：中国眼中的世界
中国的崛起如何影响着全球秩序一直是一个持久的讨论。本书作者Elizabeth Economy是美国商务部高级顾问（中国事务），她在书中讨论了北京四个为保护其权利或扩大其利益的四个战略「剧本」（playbook），当中包括：保护主权、「一带一路」倡议、科技发展和全球治理。这本书基本上总结了中国自 2010 年代中期以来的大部分被视为越权的行为，包括经济操控、准军事胁迫以及在处理香港、台湾和西藏问题时的过度反应。
Economy总结道，为使现今国际体系重新洗牌，北京「正取得不同程度的成功」。然而，正如我在去年为《中国研究》期刊上写的书评中所提出，这样的结论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书中并没有提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解释中国在扩大其利益而使用「灵巧外交」与「蛮力外交」之间的差异，且没有充分讨论中国因过度扩张而产生外交政策缺乏一致性的问题。
尽管如此，该书还是对中国近年来的外交政策进行了较为深刻而客观的概述。对于只想简单了解中国外交政策的读者来说，这可算是一本入门读物。
书：敢于斗争：习近平领导下的中国全球野心
当Economy的著作缺乏对中国全球野心的深入分析之时，Gill Bates 教授的书提出中国在习近平领导下的外交政策的六个基本目标。 首先，所有决策皆以政权的合法性为中心，以提出在党的领导下，中国不再任人欺负的论述。 然后，党还会根据中国的全球领导地位、维护主权的能力、经济和军事实力的扩张、国家财富和思想做出外交决策。
在书中，Gill 教授很好地解释了中国外交政策的过度扩张。 与Economy不同的是，他将中国的外交政策置于一个分析框架中，并解释中国会如此行动。 例如，在了解中国在南海的强硬行为时，他认为虽然维护主权的目的占很重要一席位，但政策亦包含增强党的合法性以及中国地区领导力的目的。基于他的框架，读者能更好地理解中国下一步的外交政策，尤其是在习近平在第二个任期内的政。
要进一步了解Gill教授的论点，请聆听他在 YouTube 上的新书发布会。
书：过度扩张：中国如何破坏其和平崛起
与Gill 教授的著作不同，Susan Shirk 教授则从国内政治的角度审视了中国的外交政策过度扩张。个人认为，这本书可能是这三本书中对于中国过度扩张的外交政策分析最好的一本书。正如书名所述，该书进一步论证中国因政策过度扩张而损害其整体发展，仿佛是Shirk 教授二十年前的著作《中国：脆弱的超级大国》的续集（其副标题是「中国的国内政治有机会破坏其和平崛起」）。Shirk 教授认为，中国政治制度的黑箱作业使中国变得脆弱；它阻止党内改革，导致引入集体领导失败，从而允许习近平的强人政治，使之党收到的政策建议越来越少。 而由于改革的失败，Shirk 教授认为中国的和平崛起已经从「可能脱轨」转变为「已经脱轨」。
与Economy 和Gill 教授相比，Shirk 教授在中国外交政策的过度扩张问题上采取了更强硬的立场。作为一名中国政治学者，我并不完全同意她的判断，比如对可能出现新冷战的警告。尽管如此，她对中国的国内和精英政治的分析对于理解中国目前的外交政策具有重要意义；中国并不是无缘无故采取战狼外交的，而是党国模式不断演变的结果，但对于局外人而言，中国共产党背后的操作可知却甚少。